第九章 另一種選擇

(資料圖片)

七天前，重溟市，距離高速列車站數(shù)公里之外的地下“空洞”內(nèi)。

“你可真丑。”

隨著距離的逐漸縮短，楚道楠終于來到那“棵”亞巴頓之樹的下方，之前被刺穿的能量模塊，此刻正在往外噴吐幽藍色的火焰，溢出的滾滾熱浪，將他裸露在外的皮膚，灼燒出了大片的水泡，楚道楠自知絕無可能活著離開，便沖身前的這個怪物豎起了中指。

仿佛是感知到了威脅，亞巴頓之樹竟然沒有發(fā)動攻擊，而是用無數(shù)狂蟒般的“枝條”瘋狂的抽打地面，大量碎石伴隨著塵浪隨之被激起，其中有不少砸在了可楚道楠的身上，可他對此卻是無動于衷，步履堅定的走上前去。

“混蛋……別想……?！?/p>

就在楚道楠緩緩閉上雙眼，決意與那怪物同歸于盡時，忽有一陣刺痛，從之前抓住那團肉瘤的手上傳來，他急忙睜眼去看，就見掌心已被扎破，而肉瘤下方，不知何時延伸出許多血絲，正往傷口里鉆，同時，楚道楠還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正在“喃喃自語”。

“轟——！”

還沒等楚道楠想明白，就被爆炸所產(chǎn)生的烈焰所吞沒，身體瞬間化為齏粉，可他并沒有失去意識，這一刻，肉體的殞滅與精神的長存并列，楚道楠“親眼”看到了自己被炸得涓滴不剩，畢竟，能量模塊在殉爆時產(chǎn)生的破壞力，連鋼筋水泥都將化為烏有。

輕若飄絮，仿佛如置身于幻夢之中，雖然從記事起就被灌輸了“無神論”，可眼下這種情況，他只能歸結(jié)為“靈魂出竅”。

沒有了痛苦，除視覺以外的一切感官也都消失，楚道楠甚至不能確信，眼前的一切是被自己看到的，還是大腦在臨終時產(chǎn)生的幻象。

“我是否還活著？”

因為尚能思考，這讓楚道楠覺得，之前看見自己被炸得連渣都不剩，純粹只是幻象，他無法理解自己所處的位置，究竟是現(xiàn)實還是虛無，直到周圍的一切都褪去了本色，只剩下了純粹的白色，而這無垠的純白之地，卻仿佛時空盡頭，感受不到任何“存在”的存在。

沒有時間流逝，也沒有空間方向，甚至連自身都如夢幻泡影，雖然出現(xiàn)在了這個無法用語言描述的，詭異的區(qū)域，卻感受不到自身切實存在的證據(jù)，楚道楠看見自己，卻又看不見自己，他仿佛成了“空間”本身，既是存在的，又是不存在的。

這種難以言狀的虛無不知持續(xù)了多久，楚道楠忽然“看見”周圍的純白在一點一點的被黑色浸染，而意識也在漸漸模糊。

“死亡……終究還是到來了嗎？”

楚道楠這樣想著，而隨著最后一點純白被黑暗所吞沒，預(yù)想中的，生命的終結(jié)卻并沒有到來，幾乎是在下個瞬間，他“看見”了漆黑宇宙中的璀璨星海，他“看見”了早已經(jīng)支離破碎的無數(shù)舊世界，他“看見”了無數(shù)個時空中的自己，以各種姿態(tài)出現(xiàn)在彼端。

小孩，青年，老人，男人，女人……雖然有著各不相同的樣貌，但在“看到”的剎那間就可以確認這一點。

這一“眼”看過，又何止是千年萬年，原本模糊的意識，也在周圍“景色”變換后變得清晰了起來，楚道楠仿佛老僧入定，縱然見到這奇詭怪誕的一切，心里面也早就沒有了任何情緒波動。

一個龐大的，模糊的身影，出現(xiàn)在視線末端，那是他“目力”的極限，由于其自身處于某種禁錮狀態(tài)，仿佛是一塊被人無意中投入湖底的卵石，雖然得見不同的“風(fēng)景”，卻難以挪動分毫，只能被動的見到這一切。

“*****。”

“***?！?/p>

“******?！?/p>

在“見到”對方的剎那，楚道楠感覺自己像是被無形巨手捏住，壓迫感驟然襲來，那個身影應(yīng)該是發(fā)出了某種讓人無法理解的聲音，仿佛是在與之對話，又像是蚊蠅振翅，它似乎是世間一切聲音的交織，又如同緘默不語，他聽見了一切，又并未聽見任何。

身影的主人如一團毫無意義的血肉，聚合著，停留在彼端，楚道楠仿佛看到了無數(shù)眼睛在一瞬間同時看向了自己，每一道投來的“視線”都如仿佛利刃掠過，切割著血肉，可那具軀體早就應(yīng)該灰飛煙滅，這如此清晰的痛楚又是從何而來？

在想到這一點的剎那之間，楚道楠便感覺自己像是被什么東西給撞了一下，接著便不可抑制的向后退去，從靜止到飛掠，速度越來越快，早已超越了人類所發(fā)明的一切載具，僅僅只是一瞬間，他就像是墜入了深海，而“海面”僅僅是“滯”了一下，便繼續(xù)沉了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楚道楠的意識終于快要消失之時，冰冷的觸感一下子將他拉回到了現(xiàn)實世界，空氣中彌漫著燒灼血肉之后殘留的焦臭，楚道楠猛地睜開眼，隨后，便看到一片陰云密布的天空。

那是爆炸之后，地下空間的“穹頂”受到余力波及，出現(xiàn)大面積崩塌，從原本的半封閉空間，變成了一處“天坑”，而楚道楠就處在這座“天坑”的底端。

“這都沒死？”

在確認自己不是做夢之后，楚道楠登時坐起身來，他隨即就發(fā)現(xiàn)，自己身無寸縷，并且全身沾滿了黏糊糊的不知名物質(zhì)，仿佛躺進了一灘石油里面，楚道楠將雙手緩緩伸到了自己面前，盯著看了半晌，發(fā)出了來自靈魂深處的驚嘆。

“也僅僅只是沒死而已。”

那雙手雖然潔白如玉，卻已然干瘦得近乎皮包骨頭，楚道楠就像是一具保存完好的千年干尸，隨著那個聲音的驟然出現(xiàn)，難以抑制的饑餓感陡然襲來，很快便將他內(nèi)心的疑惑迅速壓制下去，楚道楠環(huán)顧四周，就見幾步之外，有個枯木樁似的東西，正在蠕動。

強烈的進食欲促使楚道楠如食尸鬼般爬向那個東西，甚至沒有來得及仔細去看，雙手便本能伸了過去，扒開焦黑的表面，拽出其中尚在蠕動血肉，不斷將其撕扯下來，送進了自己嘴里，吃了好幾口后，似乎是因為肚子里有了“吃食”，思維能力也逐漸恢復(fù)過來。

“我怎么吃了這些鬼東西！”

幾乎是在一瞬間，腦子清醒過來的楚道楠就意識到了問題，那段枯木樁似的東西，正是之前在爆炸中留存下來的，亞巴頓之樹的殘骸，只要它核心的“深淵孢子”不被破壞掉，就可以通過汲取有機物不斷重生，而他剛剛吃掉的，似乎正是那個東西。

“嘔……?！?/p>

然而，不管楚道楠怎么扣嗓子眼，如何捶打腹部，也只能干嘔，吐了點口水，并不能將那些被吃掉的“深淵孢子”吐出來，與此同時，原本干瘦的身體也在進食后，也逐漸恢復(fù)成健康人類的狀態(tài)。

“我可以理解，你確實需要一段時間來習(xí)慣……?！?/p>

就在楚道楠差點連苦膽汁都要嘔出來時，那個聲音再次在耳畔響起，剛才被饑餓感壓制沒有細想，還以為自己是幻聽，此時又聽見了，楚道楠當(dāng)即警惕地抬起頭來向四周環(huán)顧，卻什么都沒看見。

“別費勁了，我在這具軀體里面。”

接下來的這句話，直接把楚道楠嚇得險些跌坐在地上，但他很快穩(wěn)住身形，同時向兩邊不住掃視：“你丫不是在唬我吧？”

“當(dāng)然不是，你能活著，主要還是因為我，當(dāng)然，這絕非吾之所愿?！?/p>

那個聲音不緊不慢道，楚道楠稍作沉吟，很快想到了真相：“若我沒猜錯的話，你就是之前因為被‘古神’賜福而變得不人不鬼的混蛋？”

此話一出，那個聲音當(dāng)即陷入了沉默，事到如今，楚道楠也不著急，只是蹲在地上靜靜等著，直至過了許久，才聽到對方不情不愿的聲音：“如果你非要用這種方式來說話，倒也不算錯誤?！?/p>

“……?！?/p>

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楚道楠忽然站起身，直接沖著崩落在地的水泥塊沖了過去，待到抵近時，直接拿腦袋往上猛地一磕，試圖撞死自己。

兩者相撞發(fā)出“嘭”的一聲悶響，卻沒有預(yù)料中的頭破血流，反而將水泥塊給撞出一道裂痕，楚道楠甚至都沒感覺到疼，他稍緩片刻之后，又向四周望了望，很快就找到一根裸露在外的鋼筋，沒有半點遲疑，直接奔著那里沖去，任由那根鋼筋洞穿了自己的身體。

“活著不好嗎？”

楚道楠雖然被鋼筋扎入體內(nèi)，可傷口處并未流血，他也沒有如愿死去，與此同時，那個聲音疑惑道，前者退了兩步，讓鋼筋從身體中拔了出來，隨即憤然說道：“你之前殺了老子那么多的隊友，彼此早已不共戴天，既然余生都要跟你綁在一起，還不如趁早死了！”

“倒挺硬氣，可惜，你死不了，至少以我的經(jīng)歷來說，是這樣的。”

那個聲音冷笑，隨即開始講述其自身的經(jīng)過：“我曾為天之驕子，手握萬貫家財，然而造化弄人，到中年時重病纏身，時日無多，遍尋名醫(yī)無果后，轉(zhuǎn)而開始研究那些被世人斥為離經(jīng)叛道的東西，最終從邪教徒的手里奪取了褻瀆真理的圣物，并開始了實驗?！?/p>

“所以，我在幻夢中看到的那場實驗，實際是你的記憶……你果然是個人渣。”

楚道楠漠然打斷，隨即就聽那個聲音嗤笑道：“我和你們這些平凡之人可不一樣，世界因為我的存在而被賦予了新的意義，我本不是殘暴之人，犧牲亦非吾之所愿，也是為了延續(xù)這非凡的價值。”

“什么狗屁的價值，不過是為自己的草菅人命作借口罷了！”

聽完對方的故事之后，楚道楠心中只有厭惡，說罷，就要想轍再去尋死，那個聲音雖然沒有直言阻止，卻講了另一番話：“或許是命運使然，如我這般偉大之人，卻偏要與你這個小人物綁在一處，你當(dāng)然可以嘗試去自殺，可我如果是你，便會做出另一種選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