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嬰室難找、體驗差，誰來管

張一喬 王笑恬

(資料圖片)

“出門很少能找到一間標準的母嬰室，有時候又因為引導標識不清楚找半天才找到?！鼻安痪?，在南京市某商超里，一位哺乳期媽媽向記者抱怨。

眾所周知，母乳因其營養(yǎng)、質優(yōu)、健康、安全、適溫等優(yōu)勢而成為寶寶最好的“口糧”。然而，現實中堅持母乳喂養(yǎng)對年輕媽媽來說并非易事。很多職場媽媽在產假結束、重返工作崗位后不得不放棄母乳喂養(yǎng)。此外，一些帶著嬰兒外出的哺乳媽媽也往往面臨尷尬。

近日，中青報·中青網記者調研發(fā)現，在一些大型購物中心設有母嬰室，但是標記不明顯，不易被發(fā)現。在一些地鐵站等場所的部分母嬰室重建輕管，衛(wèi)生條件、環(huán)境和設施不盡如人意，私密性較差，個別母嬰室被上鎖，淪為擺設。一些公園等場所就缺少母嬰室，給哺乳媽媽帶來諸多不便，最后只能選擇去第三衛(wèi)生間甚至干脆到女廁所解決。

隨著三孩兒生育政策落地實施，公共場所和機關、企事業(yè)單位新建、改建的母嬰室日漸增多，但其數量仍無法滿足哺乳媽媽群體的需求，推動母嬰室建設和規(guī)范化管理，解除哺乳媽媽的后顧之憂，已成為社會普遍關注的話題。

2021年11月，國家衛(wèi)生健康委等15個部門聯合印發(fā)的《母乳喂養(yǎng)促進行動計劃(2021—2025年)》提出，到2025年，公共場所母嬰設施配置率達到80%以上?，F實中，工作場所母嬰室數量不足，仍是掣肘母乳喂養(yǎng)的因素之一?！?022中國女性職場現狀調查報告》顯示，僅有10.1%的女性員工所在企業(yè)提供母嬰室、哺乳室等設施，致使部分職場媽媽或為“泵奶”打游擊，或無奈放棄母乳喂養(yǎng)。

母嬰室亂象頻出

記者通過高德、百度等地圖搜索“母嬰室”的關鍵詞發(fā)現，南京市大部分母嬰室的信息并沒有收錄在上述搜索工具中，路上的指示牌也存在著標志不統(tǒng)一、引導距離過遠等問題。此外，將廁所充當母嬰室的情況也不在少數。

南京某車站一樓的母嬰室剛好位于搭乘出租車的出站口，空氣中混著汽車尾氣與機油的味道，一扇敞開的門夾在男女衛(wèi)生間之間，標識寫著“第三衛(wèi)生間”。

記者看到，內部燈光亮得刺眼，還有不少蒼蠅，角落處的尿布臺黑得發(fā)油，而且屋內并沒有可以為電動吸奶器供電的插座?！斑@個已經是火車站里最大的母嬰室了，別的更遠。”一名保潔員坦言。

“建在這個位置，開門出租車尾氣味道大，關門霉味更大?！痹撜玖硪粋€保潔員解釋在南京夏日如此高溫的環(huán)境下，還敞開大門的原因。

在南京老門東、夫子廟等熱門景區(qū)，母嬰室的數量也很少，且位置十分難找。老門東文化街的母嬰室設在箍桶巷北的游客中心里。游客中心一整面墻的地圖中也沒有標明母嬰室的位置。在人流量較大的夫子廟，路面上并沒有母嬰室的指示，記者詢問才得知，景區(qū)內設有一間母嬰室，需要買門票才可進入使用。

而這個母嬰室實際上只是在女廁所的一面墻上安裝了一個折疊尿布臺，將尿布臺展開后，廁所過道只能勉強通過一人。

記者走訪發(fā)現，并不是所有的母嬰室都是常年開放的，有相當一部分的母嬰室是定時開放，還有的需要聯系工作人員來開門。南京市地鐵三號線的卡子門站有一間母嬰室，待記者趕到時卻發(fā)現大門緊鎖，門把手上方貼著“如有需要，請與工作人員聯系”。記者聯系工作人員，對方態(tài)度很好，表示想辦法來找一間辦公室。

“知道有，但不知道具體在哪兒，這站有嗎？”一位地鐵上抱著孩子的媽媽，面對記者提問是否知道地鐵站里有母嬰室時回復。

母嬰室建設和使用為何監(jiān)管缺失

母嬰室的設施損壞未維修、室內長期未通風有異味、有的母嬰室里滿是雜物……這樣的母嬰室，怎么能化解“寶媽”的喂奶尷尬，并給足她們“安全感”呢？這是江蘇省常州溧陽市人民檢察院第四檢察部主任謝靖的疑問。

今年2月，謝靖在辦理案件中發(fā)現母嬰室分布不均的問題。她向一位涉案未成年人的母親了解家庭情況時，這位母親無意中提到，自己帶著6個月的二寶在醫(yī)院看病時，想給孩子換尿布，卻找不到母嬰室。后來，這位母親過了很久才找到，而且母嬰室的尿布臺也沒有安全帶。

謝靖敏銳地捕捉到這條線索，她帶領部門干警隨機走訪調查溧陽市轄區(qū)內包括商超、醫(yī)院、汽車站、景區(qū)等在內的33家大型公共場所。讓謝靖大吃一驚的是，走訪之處，設置母嬰室的地方剛剛過半，且分布十分不均衡。她觀察到，這些母嬰室主要分布在主城區(qū)，郊區(qū)和鄉(xiāng)鎮(zhèn)則較少。另一方面，主城區(qū)的母嬰室又集中在需要吸引人群的營利性大型商超等購物場所。

“人流量同樣很大的公園、醫(yī)院、汽車站等公益服務場所，母嬰室數量明顯不足?！敝x靖說，完善母嬰設施亟須引起重視，哺乳媽媽的需求需要保障。

此外，絕大多數母嬰室的信息都沒有錄入百度、高德等地圖搜索工具，路上指示牌和室內地圖的標識和指引也不準確，有的根本就沒有標識位置，媽媽們尋找起來很困難。

走訪中，很多哺乳媽媽向謝靖“訴苦”，有的母嬰室設施配套并不齊全，有的已經損壞無法使用，有的因為長期閑置有異味?！绑w驗感非常不好”。

謝靖走訪發(fā)現，母嬰室具有公益屬性，且建設成本高，相關場所的監(jiān)管部門涉及交通、衛(wèi)健、商務等多個行政機關，目前沒有相關文件明確各部門的監(jiān)管職責，在出現應建未建、建而不用、后期維護不到位等各種問題后，沒有相關行政機關責令整改，也沒有相關處罰措施，導致母嬰室建設和使用在監(jiān)管方面存在缺失。

針對這些情況，溧陽市人民檢察院開展督促履行母嬰設施規(guī)范化建設監(jiān)管職責行政公益訴訟，并向4家相關行政部門分別制發(fā)了公益訴訟訴前檢察建議。

期待更多母嬰室“舊貌換新顏”

今年3月，溧陽市人民檢察院召開行政公益訴訟案件公開聽證會。在廣泛聽取各方意見后，溧陽市人民檢察院分別向溧陽市商務局、衛(wèi)生健康局、文體廣電和旅游局、交通運輸局公開送達訴前檢察建議，督促行政部門盡快完善全市母嬰設施建設工作，優(yōu)化公共場所母嬰設施環(huán)境。

該建議提出，各部門應提高鄉(xiāng)鎮(zhèn)、社區(qū)母嬰室空間配比，擴大服務覆蓋面。同時，相關工作人員要規(guī)范化管理，根據公共場所面積、人流量、母嬰逗留情況等因素，分類推進母嬰設施建設。各相關部門嚴格清查，加強對本行業(yè)母嬰設施建設和管理的指導、協調和監(jiān)督。

此外，按照“誰建設、誰管理、誰維護”原則，各責任主體對各自場所母嬰設施的建設、管理和維護，多渠道強化宣傳，提升使用效果。同時，檢察官們也鼓勵社會公眾參與監(jiān)督。

進行整改后，溧陽市人民檢察院也開展實地走訪“回頭看”，持續(xù)跟進檢察建議的落實效果。目前，前期走訪的商超、醫(yī)院、汽車站、景區(qū)等在內的33家大型公共場所母嬰室已經整改完成28家，且設置母嬰室的公共場所均在入口和路向指示牌等醒目位置標識母嬰室的具體位置，讓急需使用母嬰室的媽媽們一目了然。

已經設置的母嬰室房間內均有便于哺乳的座椅或者沙發(fā)、茶幾、嬰兒床或帶安全扣的嬰兒整理臺、電源插座、垃圾桶、冷熱飲水機和配備洗手液的洗手臺等設施，整個房間舒適整潔、溫馨便利。

東南大學社會學系副教授龍書芹表示，在女職工較多的用人單位以及機場、車站、碼頭、大型商場等公共場所普遍建立標準化、規(guī)范化的愛心母嬰室，為婦女哺乳提供便利條件，并根據需要，推動公共衛(wèi)生間母嬰設施改造。

此前，江蘇省政府辦公廳印發(fā)頒布的《江蘇省婦女發(fā)展規(guī)劃(2021-2025)》明確提出，要推進公共場所愛心母嬰室建設。記者發(fā)現，該發(fā)展規(guī)劃僅僅為母嬰室建設提出要求，但后續(xù)的管理、維護以及標示等問題的解決方案仍需落實。

龍書芹稱，在母嬰室納入導航系統(tǒng)的基礎上，對于一些亟須建設母嬰室但尚缺的區(qū)域，可以由使用者提出反饋，然后導航系統(tǒng)再反饋給相關部門，從而提高母嬰室的覆蓋面。同時，在母嬰室的管理和維護方面，相關工作人員應增設反饋和評價機制，以促進各責任主體更好落實母嬰室管理和維護的責任。